第97章 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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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年回头同情的看了唐掌柜一眼。

“掌柜的, 趁着这两日事少赶紧多补补觉。”

很快,就又没有安稳觉睡了。

唐掌柜:??

哎?不是不是,宋举人此言何意。

洒金街因为三年多前的大火, 很多地方都被推倒重新翻建过, 现在整个街道整洁热闹,完全看不出当初大火过后的狼藉。

远处绿柳河的老桥下传来一阵热闹的梆子声, 铜锣哐哐哐的敲得格外喜庆, 几十人正围成圆圈踮脚看着。

陆陆续续还有行人往那边赶。

宋延年打旁边走过, 就听他们挥舞着手大声喊,“我我我,给我留一瓶。”

“还有我,我也要, 我来三瓶!”

里头人声鼎沸,一片嘈杂热闹,宋延年看了一眼人群便拉住外头的一个老大哥, 好奇问道。

“大哥, 里头是卖什么的?大家伙儿这般热情。”

被拉住的老大哥原先还有些不痛快, 转头看到宋延年后,面色又放缓了一些。

好看的人总是值得被宽容一二, 更何况还是如此俊秀的少年郎。

“后生不知道?里头敲梆的是何神医,你别瞧她年纪轻轻,那卖的药丸和药膏可比宝安堂的还要好,价格亲民又公道, 她一来啊, 大家都抢着买她葫芦里的药丸药膏, 迟了该没有了!”

他热情的反拉住宋延年:“后生要是不急着走, 也在这儿等着买上几瓶吧, 就是自己不用,给家里的老人爹娘备着,头疼脑热啥的也都使得上。”

宋延年怀疑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憨脸大哥,他别一抓就抓了个托儿吧。

“效果这般好?都有什么药丸子和药膏?”

老大哥畅笑:“何神医就卖一种药,它啥病都能治。”

“这打柴问樵夫,驶船问艄公,这何神医的药丸药膏好不好,你问我就对喽。”

宋延年:“您说。”

老大哥将自个儿头上的草帽摘了下来,低下头往宋延年面一杵,“瞧见没?”

宋延年:“啥?”

老大哥重新盖上草帽:“头发啊!”

他痛心疾首,这年纪轻轻的就眼神不好使了。

“看到上面新冒出的绒毛没,这都是我吃了何神医的灵丸长出来的。”

“后生是不知道哟,之前头秃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慌,别看我年纪大了,但我也爱俏啊,我那事儿妈的老婆娘,都吝啬的不看我一眼,非说我那模样丑到她了。”

说起往事,老大哥面上还浮现一丝受伤。

随即他面色转喜,“现在好啦,我用了何神医的药头发总算长出来啦,我今儿还要再买一瓶,回去再吃几天,它保准儿又浓又密!”

老大哥一脸喜滋滋。

宋延年:“”

他这是看走眼了吧,这憨脸老大哥就是托儿吧!

“这般神?”

宝安堂也是有生发膏,就是效果不是太好。之前他爹给他来过信,说上次看到黄亲家的时候,发现黄亲家原先浓密的头发少了许多,他感叹原来不单单做人有中年掉发的危机,就是山野精怪也逃不了这脱发掉毛的困扰啊。

那时宋延年看了案桌上那一排的狼毫笔沉默了……再多的毛发也禁不住那样拔啊,秃只是早晚的问题。

良心痛的宋延年收信的当天就给黄员外寄了宝安堂的生发膏,听说没啥效果。

……

老大哥可是何神医铁杆的拥趸,当下回答的又肯定又响亮:“是喽!咱们何神医厉害着呢。”

这时前头一些人已经买到了药丸开始往外走,围的圆圈就缺了一点小口,老大哥拽着宋延年的手三两下就挤到了前头。

老大哥乐乐呵呵:“买不买没关系,来都来了,后生瞧一瞧也不吃亏。”

宋延年:此言有理。

他和老大哥一起往前探看,围圈中央站着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孩,女孩背上背着一个大黄葫芦,一身山野气息。

老大哥:“何神医真是又年轻又漂亮。”

“她说自己年纪一大把了,就是试药的时候吃多了药,这才保持得这般年轻貌美。”

宋延年:

千年何首乌,年龄能不大嘛!

人群中,何苗苗脚踩在一块大石头,敲了敲梆子,快嘴快语的给自己的药丸做推销。

“说的美夸的大,不如事实来说话。”

“我何家的药丸,老不欺少不瞒,一帖药到就病除。”

“您说都能对啥症状?”

“嗐,那可多了去了,解毒,截疟,润肠通便,头晕眼花,白发少发,它样样都行!”

“哎哎,大娘,你可得买上一颗灵丸,瞧您这脸黄的,您吶,有病不要瞒,越瞒越吃亏。”

“没事没事,服了我这药丸,保准药到病除,不灵不要钱!”

她说到后头收了手中铜锣,自豪的拍了拍背后的大黄葫芦,笑得开心又爽朗,一双桃花眼都笑眯了,弯弯的好似月牙儿。

宋延年:

这年头精怪都这么难了吗?前有黄鼠狼拔毛制狼毫笔售卖,现有何首乌成精大街卖药丸。

姑娘,方才那串说词是你从卖狗皮膏药大爷那儿学来的吧。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他看了旁边的老大哥一眼,黄员外那身秃皮有救了!

宋延年举手高呼:“这里这里,给我来十瓶。”

何苗苗:“好嘞,这位小哥好眼光,来来来,药丸不多了,大家有买快快下手,迟了就没喽!”

一时间,人群里更加热闹了。

宋延年递了银子过去,从何苗苗手中接过药瓶。

何苗苗疑惑的打量了宋延年一眼,“你?”

宋延年:“嗯?可是银两不够。”

何苗苗:“啊!没,我还要倒找你三百文,你稍等。”

说完她就低头去翻身上的钱袋子。

这山草树木成精,性子单纯敏感,估计是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息了。

宋延年又将自己身上的气息收敛了一翻。

老大哥也买了两瓶,他跟着宋延年一起挤出人群。

宋延年轻笑:“今日多谢大哥了,不然小弟还买不到这等好药。”

老大哥珍惜的将药瓶塞进怀中收好,笑得一脸满足:“客气客气。”

宋延年回到白马河时,王昌平和银扇正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通风处吃冰饮。

见到宋延年,他抬了下头,又舀了一勺冰饮到口中,这才懒懒道,“你回来啦?怎么样,鹿鸣宴的酒席好吃吗?”

还不待宋延年回答,他又自言自语接着道,“唉,这么热的天,舌苔厚脾胃弱,再好吃的菜也不好吃了。”

“油油腻腻的,哪有我这在家中吹凉风吃冰饮来得痛快。”

宋延年:

话都给你说完了,还要我回答啥。

银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瞬间决定了自己的站队,他毫不客气的拆了自家公子的台。

“宋公子,你别理我家少爷,他这是红眼病犯了。”

“早晨你出门时,我家少爷在后头巴巴瞧着,眼里可羡慕了。”

他觑了自家少爷一眼,稍微给他留了点面子,没有供出他差点咬手绢的事。

王昌平听得恼怒,他伸长一只脚往银扇身上踢了踢,“会不会说话!瞎说啥啊你,吃你的冰饮去。”

银扇:

瞎说啥,瞎说大实话呗。

他鼻腔里出气,气哼哼的:“公子你啥都好,就是老爱口是心非。”

王昌平:“哎,你还来劲儿了是不是!”

宋延年笑着对银扇招手,“银扇过来。”

银扇撇了撇嘴,丢下王昌平不管,噔噔噔的跑到宋延年跟前。

“宋公子?”

宋延年笑着将手中的食篮递给他。

“你们吃了吗?里头都是知味楼的招牌菜,味道还不错,要是还没有吃的话,放灶里稍微温一下,夏日天虽热,但这肉菜倒也不敢吃生冷的,容易闹肚。”

银扇喜滋滋的哎了一声,拎过食篮就去了灶间。

宋延年几步走到屋檐下,撩开衣摆跟着坐在屋檐下的木板上,他侧头。

“昌平兄,再考虑下举业的事吧,说真的,你现在学识不错,只要不出错,考个秀才是可以的。”

“别守在白马河等了,没有结果的。”

王昌平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片刻后才继续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嘀咕道:“瞎说,我哪有等啥!”

“考试的事再说吧。”

他转移话题道:“这鹿鸣宴吃不完还能打包?”

宋延年见他不想提,也跟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是是,毕竟不能浪费。”

王昌平觉得手上的冰饮都不香了,“合着你和良宽兄出门吃大酒楼,就给我们带点剩菜剩饭啊,你的良心呢”

宋延年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捉弄你了。”

宋延年将知味楼的貔貅一事说了一遍,这是他之前答应过昌平兄的,要是遇到神鬼一事都和他说说。

昌平兄管这叫做灵感的激发。

“你和银扇就放心吃吧,都是知味楼大厨刚刚颠锅现煮的,干净的很。”

王昌平来了兴致,追问道:“那小二牛贵为啥这样做?”

宋延年站起来抻了抻身子,“不是泄愤就是为财。”

不管为了啥,这事一做,他以后想再有财运那是痴人说梦了。

貔貅可不是好性子的瑞兽。

又过了两日,府衙里来人通知,说是新晋举人可以领牌坊银和衣帽银了。

银子不多不少,也就三十两白银,宋延年领完银子出来时,正好看见白良宽和一秀才打扮的人正站在杏树下小声交谈着。

白良宽紧抿着唇,面色有些不痛快和犹豫。

“良宽兄,发生什么事了?”

宋延年走了过去,他问完也对旁边的人点了点头致意。

“白兄,那我就先走了。”见有外人在,那生员张了张嘴没有再继续说话,垂头就走了。

待人走远了,白良宽才告诉宋延年。

“这平秀才和我是一个私塾里开蒙的,这是他第三次参加乡试,他运道差了那么一点儿,最终上了副榜。”

宋延年想了想名单,姓平?那应该是副榜第三名。

白良宽:“他来找我借银子。”

宋延年看了他们两人手中的牌匾银和衣帽银,“你借了?”

这银子可都还没有焐热呢,就有人惦记上了?

白良宽:“没,我不想借。”

他拒绝的话还没多说,宋延年就来了,借钱的平秀才面皮薄,见有其他人在,自己也就走了。

宋延年:“不借就不借了,你愁眉苦脸干嘛?”

白良宽:“我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平兄他借钱也是想去府衙里将自己的卷子买回来。”

宋延年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

乡试落第举子可以出五两纹银向官府买卷,平秀才要是出了这笔银钱就可以买回自己卷子的副本,也就是誊卷官誊写的那份卷子。

这份卷子可是对落第举子可是有大用途,上面有同考官的批文,像平秀才这样上了副榜的,文章定然做得不错,同考官就会在上头写一个“荐”字送往主考官和副考官手中审阅。

所以,上头还会有正副考官的批文。

这批文对平秀才下一次的举业大有益处。

白良宽问道:“延年兄,你比我有主意,你说我要不要借呢?”

宋延年瞥了他一眼:“凭心而动,随心,随性,随缘。”

白良宽吐槽:“这说了和没说一样。”

宋延年无所谓,这事本来就不该问他,又不是朝他借钱。

回到白马河,宋延年将捷报抄录了几份,分别往家中和童先生,褚师兄那边寄去。

报喜的信寄出后,他这开始准备归家事宜。

这日接近晌午,宋延年正在收拾行囊,府学和同窗好友那边,他都已经辞别。

王昌平敲门:“走吧,咱们去知味楼吃一顿。”

“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再见到延年兄了。”

这年头车马慢,往来都靠信件,王昌平突然有种怅然浮上心头。

大家都各奔前程,就他还留在原地,也不知道自己的等待还值不值得。

宋延年:“不去,吃不起。”

这知味楼往来都是富商权贵,那可都是不差钱的主,随随便便吃一顿就是好几两银,他才不要去吃。

王昌平:

书里说得对,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他瞪了宋延年一眼,撑开折扇:“我请客。”

宋延年立马丢了手中的行囊几步就往外走,同时呼唤银扇。

“银扇走喽,去知味楼吃饭,你家少爷请客。”

银扇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哎!”

王昌平:

他望着眨眼就在院子外头,笑得开心回头等他的两人。

好气!他的惆怅就是浮云!

三人走到知味楼大门口,唐掌柜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宋延年,他立马起身迎了过来。

“是宋举人啊,快快,楼上有厢房,快请上座”

一顿饱食后,结账的时候唐掌柜死活不肯收下饭银。

“您帮了我大忙了,哪里还有收您和友人银子的道理。”

“那牛贵他就是个坏胚子,洒金街街头新开了一家酒楼,那家掌柜心脏得很,他不好好琢磨琢磨自家酒楼的菜品,整天净整一些歪门邪道。”

“也不知道他打哪听来的消息,知道我家貔貅大人不同寻常后就花了五两银子找了牛贵,那牛贵见钱眼开,忘恩负义,他居然拿沾了血污的脏布擦咱们的貔貅大人。

说到这,唐掌柜一脸心痛的表情。

“嗨哟,可怜我家大人,昨儿梦里祂一掌盖向老头儿,那掌心金光赫赫,老头儿这才注意到,之前的梦里祂身上的金光都比较薄了。”

“遭大罪了遭大罪了!”

那边貔貅在红木桩上绕了绕,张嘴又吞吃了一口四方财,低头见自己身上的金光又盛一分,这才摆摆头。

“哼!老头儿知道就好!”

宋延年看了一眼貔貅,笑道,“掌柜的,你还是收了吧,不然你家貔貅大人要生气了。”

拒财可不是貔貅的习性。

唐掌柜:“啊?那那我就少收一点吧。”

他亲自去灶间打了一碗清水过来,问道,“宋举人您瞧这水可还行?”

这清水可是他大清早的就去风白山取的山泉水,差点没把他累坏了。

宋延年见只是一瞬间,貔貅就将那山泉精华吞入腹中。

貔貅:“尚可尚可,入口甘甜又带着一丝清冽。”

“你告诉老头儿,以后的供奉都按这规格的来。”

宋延年转述。

唐掌柜双脚打颤,“是天天吗?”

宋延年点头。

唐掌柜两眼发晕:他的老腰老腿哟!

貔貅愤怒的踩得脚下金光银光四溅:“老头儿这是什么表情,敢情他对我遭罪的心痛就是嘴里说说吗!”

宋延年:“稍安勿躁!”

他将貔貅的话又转达给唐掌柜。

唐掌柜抹泪:“没,老头儿就是替大人欢喜,大人难得吃到一口可口的。”

“左右老头儿家里的大孙子每日无事,便让他替大人效这犬马之劳吧。”

貔貅蹲坐下来。

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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