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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与你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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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看向苏子诚,苏子诚慢慢吸了口气,抬了抬折扇。
东平欠身垂头,正要出去,李小幺叫住他吩咐道:“糯米最好先用水泡一泡,要是来不及,就用热水泡,煮的时候就放糖桂花进去,糖少桂花多,出来趁热切片,厚厚淋上一层桂花蜜……还是薄薄淋一层吧,别外拿一碗桂花蜜过来。”
东平一一记下,垂手退了出去。
苏子诚抬着眉毛,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小幺,“这是太平府的吃法?”
“你去太平府的时候吃过?”李小幺随口反问道。
苏子诚’嗯’了一声:“说是吴地宫中的秋季时令小吃,宫眷们都喜欢吃这个。”
李小幺看着苏子诚,疑了片刻,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福宁公主的下落……
这不是她该问的,其实也不用问了,可怜那位真正的天之骄女,不知葬身何处,这会儿已经该化成灰了。唉,贵如公主又如何?一样做了牺牲,做了那些雄心大志的祭品。
苏子诚用折扇指了指,示意李小幺坐下,自己也在上首坐了。
李小幺端起自己面前的普茶喝了一口,仿佛想起什么,忙放下杯子,站起来郑重长揖到底,直起身子看着苏子诚,神情严肃庄重的谢道:“多谢你,城外的庄子极好,后面一片桑树林尤其难得,已经都安置好了,大哥他们准备明天一早启程去虎威军,范先生随行过去,管管文书,大哥他们文字上差得很。”
“那就好,我交待过了,那片庄子就归在你们兄妹名下,这样赋税劳役就能免去,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苏子诚笑着示意李小幺坐下。
李小幺坐回去,几个青衣小厮轻悄无声的摆了七八样小吃点心上来,李小幺欠身探头,一样样仔细看了一遍,转头看着苏子诚问道:“这丰乐楼是开平府最好的酒肆吗?”
“嗯?就算是吧。”苏子诚看着李小幺,这知道她话后头必定还有别的话。
李小幺却又看着那七八样算是开胃的小吃食,看了一会儿,自顾自掂起筷子,伸到碟子里才想起来,却没什么尴尬,笑着招呼苏子诚,“吃吧,别客气,大家随意。”
苏子诚又气又笑,失笑出了声,也不吃了,放下筷子,一边笑一边看着已经差不多挨个尝了一遍的李小幺,问道:“怎么了?还能入了你的法眼吧?”
“我哪有什么法眼,这是北平最好的了。”
“如何?你只管说。”苏子诚看着她那一脸的小嫌弃。
“不如何,我要是在这开平府开家酒肆,生意肯定好!”李小幺放下筷子,看着苏子诚认真的说道。
苏子诚收了折扇,惊讶的看着李小幺问道:“开酒肆?你还精厨艺?”
“精倒不精,我不会做,可是我会吃啊,找几个聪明有灵性的大厨,我在旁边指点指点,就行了。”李小幺淡然说道。
苏子诚笑到一半,神情渐渐认真,看着李小幺道:“开酒肆是要投大本钱的,开平府大酒肆六十几家,有八家是官营,丰乐楼是其一,你要是愿意,不如挑一家两家指点一二,要是真好了,你拿红利就是。”
“跟那六十几家比,这八家官营酒肆生意如何?开平府生意最好的酒肆是哪家?”
“居中吧,生意最好的是东城长庆楼,是曹国公族里产业,如今的曹国公是曹贵妃长兄。”苏子诚说的很详细。
李小幺眨了眨眼睛,原来是曹国公家的产业,这曹国公家除了有个贵妃,还有个公主儿媳妇呢。曹国公嫡长子娶的就是苏子诚嫡亲的姐姐英惠公主苏玉如。
李小幺看了看苏子诚,就是有本钱,这酒肆开起来也艰难,这六十几家,除了官营的八家,余下的,只怕家家都是有硬背景的。
“好吧,挑家生意最不好的给我吧。”李小幺干脆的答应下来。
苏子诚微微有些意外,大约是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利。
“好,就这间丰乐楼吧,开平府的酒肆中,就数丰乐楼的院子屋舍最典雅幽静,这里最早是一位老王爷养老用的园子,开张到现在,生意一直没有大起色,从明天起,就交给你打理,先以一年为期,要是生意有了起色,能比现在好三成就行,这多出来的红利里头,给你七成!”
李小幺瞄着苏子诚,突然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看着他问道:“这丰乐楼是你开的吧?”
“不是!这是官营,是我刚接管户部那年开的。”苏子诚被李小幺笑的有些狼狈,也就这丫头敢跟他这么说话,她难道不知道,他是君,她是臣么?
“看来,你挺喜欢这里的幽静典雅?可是,这是酒肆,是来寻欢作乐找热闹的地方,这么个幽静典雅法,酒肆生意肯定好不了!”李小幺不客气的说道。
苏子诚呼了口气,有几分恼怒的看着李小幺。
李小幺停住,看着他,抿嘴笑着,“有件事先得说到前头,我接手之手,这丰乐楼,你最好别来了,要来,也得等生意红火起来,怎么样?”
苏子诚瞪着她,片刻,咬牙答应:“好,要是……”
话没说完,外面脚步声近,几个青衣小厮进来,撤了小吃,端上热菜。
苏子诚顿住话,看着专心的看着小厮摆盘的李小幺,后面的话,自己咽了回去。
李小幺一眼不错的看着小厮摆了满桌的热菜,示意小厮端了只蟹酿橙放到自己面前,尝了一口,细细品了一会儿,看向苏子诚夸赞道:“味儿很正,这厨子不错,有灵性。”
说着,看着端坐不动的苏子诚让道:“吃啊,别客气,先吃这蟹酿橙,这个一定要趁热吃。”
苏子诚没理她,示意小厮取了只橙子过来,刚吃了一口,李小幺一边吃着蟹,一边随意的问道:“你刚管户部那年?是哪年?那时候你多大?”
苏子诚正吃着蟹,抬头盯了李小幺一眼,没理她。
东宁咽了口口水,上前到李小幺身边,低低道:“五爷,食不言。”
李小幺恍然大悟,连声赞同:“对对对!美食当前,就该埋头苦吃,说话就太浪费了!”
苏子诚一口蟹呛出来,喷了半桌子,连声咳嗽不停。
李小幺上身后仰,一言不发的瞪着他。
东宁几个忙着侍候苏子诚漱口,净手,又喝了两口茶,青衣小厮则忙着撤下满桌的菜品,重新换上一桌。
苏子诚收拾干净,恼怒的看着李小幺,“你是该好好学学规矩!”
李小幺一言不发点了下头,挪了挪坐端正,挑着自己喜欢吃的,专注的吃菜吃饭。
不大会儿,两人吃了饭,小厮撤了碗碟,奉了茶上来。两人转到屋外檐廊下坐着。
清澈的湖水几乎与檐廊相平,夕阳的余晖已经散尽,荷花荷叶中间,亮着盏盏灯光,四周静谧而安然。
李小幺往后靠到椅背上,沉浸在这份静谧和安然中,却在想着打理这间酒肆的事,这里,这哪象酒肆,哪家贵人的后花园还差不多。
“我管户部那年十四岁,大哥说要让我知道知道北平国的柴米油盐,就让我去署理户部。”苏子诚回答刚才李小幺那一句问。
李小幺侧头看着,“十四岁?那么小?”
“不小了,大哥十岁就跟着大军出征了,我小时候风一吹就病,大哥说小时候,我吃的药比饭都多,母亲急病去世那年,我病的起不了床,后来遇到师父,给我调理身子、打熬筋骨,才渐渐健壮,大哥先让我署理户部,后来又带着我出征北宁,征北宁那几年最艰难。”
苏子诚声音里透着浓浓的苦涩伤痛。
李小幺怜惜的看着他。
他那个异母弟弟,三皇子苏子信今年已经十岁了,他母亲过世不过一年,新皇后、年青美丽的郭氏就被抬进了宫。
年青的郭后和苏子义同龄,进宫时算起来只有十九岁,真是水一般花一样的美人儿。
皇家立后典礼繁杂冗长,那就是说,先孝慈皇后真正的尸骨未寒时,皇上就忙着立新后了。
唉,都说皇上和先孝慈皇后伉俪情深无二,原来也不过如此。
“好在都过去了。”李小幺看着苏子诚低声道:“熬过来就好了。”
苏子诚出神的看着湖里的灯光荷花,半晌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李小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这声叹息里,沉甸甸没有半丝轻松。
李小幺打量着他,想了想,低低道:“我要是想家想爹娘了,就去庙里上柱香,每次去的时候,都想着,这一回一定要好好诉诉苦,好好哭一场。可等跪到庙里时,又不想说一句不好的事了,净挑着好事念叨,我总觉得,他们能听到我的念叨,要是说那些难心事,他们肯定又担心又难过,一想到他们难过我就会更难过,唉!”
苏子诚看着一脸伤感沉郁的李小幺,正要说话,李小幺又叹了口气,接着道:“父母心么,都是盼着儿女好,过得越舒服越称心越好,为了不让他们难过,我只好好好过日子,吃好喝好玩好,一点儿也不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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