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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脚步声从堂外传来。
一个身穿黑袍,表情严肃正经的小老头快步走了进来。
他目光在堂中人一一扫过,手上拿出一块令牌道:
“我是和平降临的主事邱道雨,你们可以叫我邱主事。”
“传司长令,什么都不要问,跟我走!”
“走?走哪里去?”
土曜卫主事韦立嗣眉头一皱,盯着邱道雨道:
“昨日江司长令我们在正堂衙门等候,我们乖乖做了,今天你又突然出现,让我们什么都不要问就跟你走。
你们难道将我们当成了提线木偶吗?
想怎么支使就怎么支使!
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和平降临这么可笑的名号如何成为武道司的新部门,你们可曾向陛下报备过?
我要见江司长,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邱道雨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目光看向其他人:
“你们也是他的意思吗?”
其他人没有回答,只是默认。
邱道雨面带讥讽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命令我已经带到,你们若是不愿意,尽可留在此处。”
“不过我免费奉劝一句,司长大人有言在先,武道司初创不久,暂时不需要第二个不同的声音。
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
最后一句随着邱道雨的身影消失在堂外变得有些缥缈。
“等一下!”
火曜卫主事白雄赶紧跟了上去:
“邱主事稍等,我白雄可什么都没问啊!”
昨日他都把脸皮丢光了,也不在乎第一个服软。
至于假传命令的事情,他可不认为在武道司里面,会有一个家伙能够畅通无阻地进来,还对他们说上一大堆话。
令牌很新,却是真的。
因为他们也有一块类似的,只不过没有这块等级高。
令牌是用西山暖玉中的极品——九目暖玉雕琢而成,贴身携带,不仅冬暖夏凉,还有辟邪辟毒之能,乃是世间珍宝。
便是皇宫大内,也没有几块。
还有令牌上复杂的三重纹路,在同一个平面上构造三种不同的走势,只有宫中的皇匠才有这等秘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白雄认出来这位邱主事昨日就站在江平的身后不远处,位置比其他人靠前半步。
其他人没想到第一个投降的竟是白雄,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咳咳……”
金曜卫主事金不唤轻咳几声,将其他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个人觉得咱们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大了,江司长既然派人来了,咱们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
不管有什么事情,也得见到江司长再说吧。”
“老金所言有理,韦兄刚才的反应确实有些过激,好在江司长不在当面,还有弥补的机会。
韦兄,我决定跟着去看看,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木曜卫主事林双全,一个鹤发童颜,笑呵呵的老头说道。
韦立嗣面色阴晴不定,最后冷笑一声:
“有何不可!”
说着,他大步离去。
其他人:“……”
但他们嘴上却是不慢:
“韦兄稍等,我等一同前去,莫要误了时辰。”
“师妹,你意下如何?”
站在玲珑身旁的张伟见贪生怕死的五曜卫主事被一句话就吓得服了软,也是有些怒其不争地摇摇头。
不过考虑到昨日江平展示的力量,他也觉得这个面子可以给。
战略性服软,不丢人!
但是玲珑师妹的意志不是他能决定的。
自打师父把他派到自家师妹身边,张伟就很有点数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助手,不要过多插手师妹的事情,也不能为她做任何决定。
因为谁又能知道这些是不是他的师父给师妹早就安排好的历练。
若是因为他的擅作主张就坏了师父的设计,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玲珑闻言直接从座位上起身,朝屋外走去。
“我倒要看看他在搞什么把戏?”
江平携大势归来,一回归就把其他五曜主事给压得死死的,似乎依然掌控全局。
但玲珑却看出来江平的弱点,那就是根基虚浮。
这武道司中如今的大部分力量都是赵皇多年积累,比如五曜卫主事。
他们之前以官面上不同的身份掩饰自己,可实际上却是赵皇埋藏的暗手。
若不是武道司建立,可能他们永远不会被启用。
甚至包括武道司一个扫地的小厮,都是之前暗中训练的卫士。
这不仅是江平,也是她自己的弱点。
都是空降下来的领导,若是没有足够的手腕和实力,哪里能将这群骄兵悍将收复。
不过她相比江平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那就是她不需要走过赵皇那一关。
否则没有赵皇的示意,其他五曜主事便是再怎么怕她,也是不敢彻底投靠的。
玲珑很清楚,别看五曜卫主事都是一副怂怂的样子,可那是因为没有在涉足到他们自身利益之时。
所以玲珑之前也没觉得自己能那么顺利就让他们归心。
她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打出威信。
通过一次次战斗,用功绩和实力来证明自己。
堂堂正正,以大势压人,和江平突然摇了百十号人出来唬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平现如今对五曜卫主事如此轻视折辱,若接下来没有镇压一切的手段,必遭反噬。
玲珑甚至可以预见,他的命令从此以后也就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豪横,其他人根本不会听从分毫。
面对江平的命令,他们只需要敷衍了事,阳奉阴违,也一样让江平挑不出刺来。
为了给武道司上一把枷锁,赵皇早就规定了凡是主事之上的官员任免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除非江平想要撕破脸,直接干掉几个来个杀鸡儆猴,不然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余主事根本不用理会江平。
可那样的话,他几乎就是把造反二字写在脸上,赵皇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
但如果江平给的压力足够窒息,他们宁愿对赵皇那边阳奉阴违,也不敢违背江平的一个命令。
这其中的奥妙,便是玲珑自己,也还尚处于摸索的阶段。
她不知道,这就叫官场,这就叫政治。
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把自己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这句话说来简单,但用到实处,却是天大的难度。
玲珑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和其他五曜卫主事一同见到了在武道司后门街道等候的邱道雨。
邱道雨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他朝身后招了招手。
他身后一行等候多时的侍卫就捧着衣物上前。
他指着侍卫手上的宽大黑袍银面道:
“奉司长令,我带你们去看一场好戏,不过为了隐藏身份,不要泄露消息,就只有暂时委屈各位不要用真面目示人。”
见其他人想说什么,邱道雨又是一扬手道:
“诸位莫要多问,这是司长大人的意思,我也不能多说,诸位只需照做即可。
还是那句话,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只是后果需要自己承担。”
玲珑冷笑一声,第一个上前从侍卫手中接过黑袍银面。
“我就再陪你们玩一下,希望这场大戏不要令我失望。”
见玲珑带头,其他人也不情不愿地穿上黑袍,戴上兜帽面具,将自己身形藏得严严实实的。
“请诸位上马!”
邱道雨同样披上黑袍,戴上银面,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其他人依旧照做。
又是一阵疾驰。
众人跟着邱道雨出了城东门,悄然间进入了城外的一个农庄。
邱道雨指着正在农庄广场上趴着休息的三只异兽大鸟道:
“这是司长大人为各位准备的交通工具。”
邱道雨指着的三只异兽大鸟,俱是体型巨大,趴着的脊背就有数米长宽,足以想象,待到它们展翅飞翔,该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它们?!”
一个主事惊诧出声,有些不可思议道:
“都是飞行异兽!”
还是被驯服的飞行异兽!
要知道武道大宗师能够与其他武者拉开差距的最大优势就是他们的武道真意,还有的就是他们短时间的飞行。
只要能够上天,他们就能保持能打能退的绝对优势。
所以大宗师被大宗师之下的武者逆境斩杀的事情,极少发生,就是因为人家就算打不过,难道还不会跑嘛。
而飞行异兽从某种程度上就弥补了这种差距,甚至飞行异兽的持久力也远不是大宗师所能比得上。
毕竟大宗师御空飞行之时,会受到天地的针对压迫,迫使他们降落。
但对于飞行异兽来说,只要它们还有体力,就不用担心突然落下来的风险。
说起飞行异兽来,那是啥啥都是优点。
除了稀有这个不算缺点的缺点。
因为异兽智慧天生不俗,而且一般成年异兽就很难被人驯服了。
特别是飞行异兽,更是如此。
天生的飞行能力让它们可以免遭很多危险。
所以现在能够拥有飞行异兽作为伙伴的武者,除了从小喂养的,获得奇遇的,就是如同五岳剑宗这种久远的传承势力了。
可现在停在农场上的飞行异兽,足有三只。
别看三只好像不多,但考虑到飞行异兽的稀有性,这三只飞行异兽的价值就足够一个中等规模的宗门破产了。
邱道雨脚下一点,就跳上一只形似大雁的飞行异兽背上。
这异兽名为穿云雁,因为飞行绝迹,可以穿云而过得名。
“诸位,上来吧。司长大人还等着各位呢。”
邱道雨招呼道。
玲珑虽是心中也有些惊讶,但倒没有失态的地步。
因为她知道赵皇手中就有一支名为火龙军的部队,那是由一条赵国立国之时就存在的火龙异兽为核心成立的飞行军队。
那支火龙军具体的人数一直是个秘密,但肯定不多就是了。
但里面的人却是人手一只飞行异兽,他们来去无影,在苍穹之上默默守候着这个庞大的帝国。
一国之底蕴,又岂是能够小觑的。
但玲珑未曾想过江平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上京城外偷偷摸摸搞了这么一支飞行军。
而且既然能够大大方方在他们面前展示,显然这三只飞行异兽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其他人都是心思不一地站上异兽的背上。
也幸好他们都是武道大宗师,自己就有御空之能,否则还真担心这是江平的一个阴谋,就等着把他们带到高空,然后直接给扔下去,一了百了。
待到一行七人全都上来,三只异兽大鸟翅膀扑棱两下,一阵狂风骤起,转眼间就在天际留下几个小小的黑点。
……
君子阁。
赵国七宗之一,一向是赵国正道武林执牛耳者,被无数江湖人,读书人所敬仰。
但今日,这个传承数百年的势力却是陷入了恐慌之中。
君子阁外。
不知从何出现了无数黑衣卫士,他们将整个君子阁团团包围,也不进攻,只是包围,不允许人进去,也不允许人出来。
为此,君子阁自然大怒。
一个接一个的讲师和先生出手,想要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教训。
可他们都被黑衣卫士中突然出现的高手拦住。
一对一。
一点都不欺负人。
可也正是如此,才会令人绝望。
要知道能够成为君子阁的讲师,起码是个中品宗师的武道境界,而被他们尊称为先生的则是武道大宗师。
之前被称为十六豪侠之一,正道联盟大长老之一的许斌便是君子阁的先生,被人称为小夫子。
但即便是他们出手,也被这些黑衣卫士拦住,纠缠之下,要么陷入苦战,要么退回书院。
除此之外,他们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一次次尝试,却是一次次失望,乃至于绝望。
谁也不知道这群黑衣卫士究竟藏着多少力量。
在今天之前,他们从未想过有人敢对他们君子阁出手,更没想过有人能将他们君子阁陷入如此困境。
只有一些读过院史的学生依稀记起了大约在二百多年前,当年的君子阁也遭遇了这样一次危险。
那一次,是夫子出山,带领早有准备的十二门徒拒强敌之门外。
可这一次,他们的夫子呢?
不少学生在心中自问。
大槐树下。
夫子一子落下,手持白棋将对手杀得片甲不留,吃下大片黑棋。
与他对弈的是一个病恹恹的年轻人。
年轻人随手将黑子丢在棋盘上,懒洋洋道:
“夫子高招,晚辈认输。”
“不过棋盘上是我输了,但棋盘之外,却是未必。”
夫子涵养很好,闻言并无其他表情,只是细细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入棋盒。
他一边收棋,一边问道:
“江小友不请自来,还带着这么多客人,不知有何贵干?若是需要老朽帮忙的,明言便是,老朽一定尽力而为。”
江平拍了拍手,笑道:
“夫子爽快,那我就是直说了,我此行的目的很简单。”
他捻起落在肩上的一片枯黄落叶,盯着面色突然难看起来的夫子,一字一句道:
“先入君子阁,再上真武山!”
他手指头一搓,枯黄落叶化作碎末,洋洋洒洒,随风而落。
此刻。
少年人。
白衣落尘,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