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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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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兰姻都在外面准备阿蛮的生辰。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紧赶慢赶回到了平山村。

此时,阿蛮正端坐在窗前的桌案旁,手里不紧不慢地削着木雕。

随着他娴熟的刀工,木屑轻轻飘落到了桌案上。

桌案一角燃着半截蜡烛,滴落而下的蜡油融进了桌缝之中,昏黄微弱的光线照亮了阿蛮的半张脸,在墙面上映出了斑驳而柔和的影子。

“阿蛮,我回来了!”兰姻兴致勃勃地推开门,走进了草屋。

阿蛮被突然闯入的兰姻吓了一跳,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下意识将尚未完成的木雕塞进了身后的布包之中。

兰姻没注意到阿蛮的动作,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神神秘秘地说道:“走,阿姐带你去一个地方。”

阿蛮一边被兰姻拉着往屋外走,一边问道:“去什么地方?”

兰姻双眼弯弯,眸中掠过一丝宠溺:“现在先保密,不过,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阿蛮的脚步有些仓促,任由兰姻抓着他的手往外走。

两人穿过山林,一路上细细微微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半刻钟之后,兰姻带着阿蛮来到了一处山谷。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山谷中形成斑驳的光影。

阿蛮一步一步踏上石阶,只见石阶周围的树杈上挂满了灯笼,灯笼里面跳动着无数流萤,流萤展翅闪烁着微光照亮了整个山谷。

阿蛮身处萤火之中,脚步停了一瞬,默默转头凝着兰姻的眸子,问道:“这是阿姐专门为我准备的?”

兰姻点头笑道:“好看吗?”

微风吹过兰姻额前的碎发,她眼眸半抬,越过十万大山看向阿蛮,眼底映出了星星点点的流萤。

“好看。”阿蛮眸光流转,与她对视,好似在她眼中看到了倒挂的银河。

兰姻邀功似的说道:“好看就对了,这些萤虫太难抓了,我整整耗了一天才将它们全部塞进灯笼里。”

兰姻手笨,做不了细活,可她却为阿蛮亲手做了满山的流萤灯笼。

这些灯笼绕过远山万顷,融入了天空的延伸,山谷中的两人站在石阶上,久久对望。

“这可比城里的灯火好看多了。”兰姻拉着阿蛮,诚挚地说道:“阿蛮,祝你生辰快乐,不对,今日不是你的生辰,但也祝你快乐。”

阿蛮呆呆地望着满山的流萤灯,好像得到了天神的眷顾,开心地说不出话来。

沉寂半晌之后,他伸手取下了一盏流萤灯抱在怀里,隔着微弱的光,映照出瞳孔深处的震颤和共鸣,“十岁那年,我在乱葬岗里也见过这么美的光。”

兰姻哭笑不得,顿时觉得有些煞风景,“这里总比乱葬岗的阳气重一点吧?”

阿蛮的思绪飘得很远,忽然问道:“阿姐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兰姻凝着阿蛮的眸子,好奇心泛滥:“什么故事?”

夜空低垂,漫天星斗。

山谷中静悄悄,没膝的野草随风而动。

兰姻紧挨着阿蛮坐在了一块山石墩子上,耳边沉寂了很久,方才响起阿蛮低低的声音,“那年边境大乱,邻国的军队快要踏破关隘,村子里年满十岁的孩子全部上了战场,我也成了其中一员。只是军中内斗不休,将军指挥失误,使得五千童子军孤军深入沼泽森林,被敌军包围断了粮草......”

阿蛮的眼眸忽明忽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全军饿了七天七夜,一边躲避敌军的袭击,一边自相残杀死伤无数......五千童子军最后只剩十几人,一开始我们只是吃树皮山草充饥,后来有人饿疯了竟然吃起了......死人肉。”

“死人肉?”随着阿蛮的描述,兰姻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幅血腥的画面,她瞬间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

“战场上有个词叫作‘两脚羊’,就是指的那些被当做食物的人。”阿蛮抱着流萤灯,低下了头,继续说道:“为了不被其他人当作‘两脚羊’吃掉,我只能杀人......最后整片森林都变成了乱葬岗,死人堆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那时我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我真的饿极了,快要撑不下去了,最后也忍不住打起了尸体的主意......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看到了很多幽蓝色的鬼火。我跟着鬼火不断地跑,不断地跑,心想我是不是要下地狱了......可是我却跑出了森林,活了下来。”

说完之后,阿蛮竟有些后悔说了这些话,“阿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卑劣——五千人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阿蛮命途坎坷,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在为了生存而挣扎,他上战场的时候也才十岁,为了活命,他只能狠下心杀掉同伴。

兰姻轻轻叹了口气,眼中交杂着怜悯与无奈,“阿蛮,这不怪你。”

阿蛮沉默了一会儿,眸色变得阴沉下来,“我手上沾了他们的血,他们不会原谅我的。”

兰姻见状迟疑了一下,她缓缓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指着满山的流萤,说道:“阿蛮,你看——纵然萤火之光微弱低迷,纵然蜉蝣撼树结局已定,但万物不息来日方长。上天让你活下来,一定有他的用意。”

阿蛮前半生过得太苦了,好似只需点亮一盏孤灯,就能照亮他整个后半生的漫漫长夜。

想到这里,兰姻柔声说道:“阿蛮不要怕,世间灯火总有一盏会为你停留,阿姐也会一直陪着你。”

阿蛮怔了怔,本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到心口紧缩,一字一句地唤道:“阿、阿姐......”

兰姻听感他的声音不对劲,慌忙转头。

只见阿蛮脸色惨白,面目狰狞,他紧紧捂着心口,似乎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阿蛮!你怎么了?”兰姻连忙扶住了差点摔倒的阿蛮。

“咳咳!”阿蛮捂住口鼻猛然干咳了两声,摊开手掌却见鲜血已经浸满了整个手心。

兰姻眸中闪烁着惊恐,“你为什么吐血了?阿蛮?”

阿蛮双眼发红,似是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朦胧了他的视线。

他想努力睁开眼睛看看兰姻,还想努力张口跟她说一句“他没事”,可惜他最终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昏死了过去。

“阿蛮,你快醒醒!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兰姻抱着昏迷不醒的阿蛮,尖利的嗓音几乎破了音,“阿蛮坚持住!阿蛮不要怕,阿姐带你去找大夫......”

山谷里清风徐来,虫鸣声依旧,只是空荡荡地再无人回应。

济世堂是城中最好的医馆。

半夜时分,万籁俱寂。

济世堂原本在这个时间点是不接待病患的,奈何兰姻手持斧头劈开了济世堂的大门,把斧头架在了老医师的脖子上,老医师才颤颤巍巍地拿出了坐诊的药箱,开始为阿蛮诊治。

阿蛮躺在床榻上,紧闭的双眸下浮出一层若隐若现的青影,他的脸庞惨白得毫无气色,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血液。

老医师解开了阿蛮的粗布上衣,看到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这些陈年伤疤大小不一,深浅不一,显然是经历了无数次的虐待。

老医师惊讶地看着兰姻,说道:“哎呀,老朽从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受了这么多伤,还能活到现在的人!这位小兄弟可真是命大啊!”

兰姻没有回答,急道:“我弟弟究竟受了什么伤?他为什么会吐血?”

老医师连忙仔细检查阿蛮的伤口和身体状况。

片刻后,他眉头紧锁,思索着阿蛮的病情,径自嘀咕道:“奇怪?这些伤口明明都已经愈合了,小兄弟既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更没有中毒,他怎么会吐血呢?”

兰姻焦急之下,用斧头抵住了老医师的脖子,威逼道:“你还能不能治?不能治就别拖延时间!”

老医师满头是汗,吓得惊叫了两声,“能能能!姑娘你别急啊!”

话音未落,老医师又探起了阿蛮的脉搏,过了很久方才迟疑道:“这......这小兄弟怕是中了蛊毒。”

“蛊毒?”兰姻俯身查看阿蛮的情况。

只见他嘴角微张,一缕鲜血缓缓渗出,沿着脸颊蜿蜒而下,凝结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兰姻心中一紧,追问道:“中的是什么蛊?怎么解蛊?”

老医师摇了摇头,为难道:“老朽只会治病,不会解蛊啊。”

兰姻不肯放弃,将锋利的斧刃用力贴近老医师的喉头,“你再说一遍——到底能不能解?”

老医师面部狰狞,慌忙叫屈道:“姑娘你就算杀了老朽,老朽也解不了啊!现在老朽只能给这位小兄弟服一剂保命丸,等他清醒之后,你再问问他究竟是中了什么蛊,指不定找到下蛊之人就能拿到解药了!”

听到这番话,兰姻暂时平息了一口气,可心里仍然感到跼蹐不安。

阿蛮的命簿里明明没有这一劫,他怎么会突然中蛊呢?

要是阿蛮在这个时候死了,兰姻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敢回天界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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