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五月初一。
夏日炎炎。
李世子在大风院外架了一座躺椅,他穿着一身薄衫,躺在椅子上,一旁的青竹在为他摇扇,另一旁,师子驹在低头抚琴。
李世子神情悠闲,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众人。
距离救援青云军一事已经过去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大抵是因为被烧了粮草的缘故,幽云大军虽然侵占了马驮城以及周边七座城池,但却并没有再进一步。而是选择一马驮城为中心,以红鱼城、蓝山镇、崖头镇为界,与应水郡守军分庭抗礼。
这几日倒是发生不少事情,应水郡的郡守秦承古病重,秦央被囚,秦怀义上位,执掌应水郡。李丹青也弄明白为何之前幽云大军兵临池下,这秦家却好似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按兵不动,原来是在忙着内斗。
说来也是好笑,这武阳天下,从上至下,相比于对外御敌,似乎都更擅长,也更有兴趣于窝里斗。
而这俗套的戏码之中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周甘翊借此上位,得了秦怀义的重用。摇身一变,从郡守府的知事坐上了郡守府左将军的位置……
如今郡守府的右将军秦安带着五万紫刀卫屯兵崖头镇,青云军坐红鱼城,而周甘翊也带着三万玄衣军爱蓝山镇布防,三者互为犄角,严阵以待,在起初的慌乱之后,应水郡的百姓倒也心安了不少。只是这昼夜的温差,短缺的粮食问题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善……
此刻大风城倒也变了模样,阳山崩塌带来的地震,让五座围绕着阳山而建的城池一夕之间崩解破碎。
杨通在三府九司的会审之上与李丹青站在了一边,双方也达成了和解,决心重塑阳山的杨通与李丹青一番商议,决定放弃其余几座城池,带着愿意留下的百姓与弟子一同来到了大风城,重建工作如火如荼的进展着。此刻供给给数千名弟子以及数万百姓居住的房屋都已经大体完工,众人正在搬运木料与石料修筑这第一道外墙。
依照李丹青的规划,即使不算上尚且完好的大风城原有的墙体,大风车如今依然要修建三座外墙,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哪怕是数万百姓与又修为在身的千余名弟子一同行事,也需要足足数月光景才有可能完工,这还不提各个墙体之间那些古怪又复杂的建筑。
“劳民伤财!”师子驹一曲落败看了看场上忙活的满头大汗的众人,没好气的怒骂一声。
师子驹与李丹青素来不对路,这样的冷嘲热讽李丹青都早已习以为常。
他不觉有他,只是讪讪一笑,言道:“这怎么能算是劳民伤财呢?他们帮我做事,我给他们粮食,给他们住所,要知道如今这应水郡可是粮比银子贵,老先生出去看看,这应水郡上下,除了我大风城还有哪处地界能有这般优渥的报酬?”
李丹青此言一出,师子驹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找不到半点反驳的话头。
心头不服气的老头憋了一会之后,又才言道:“就算你给了钱,那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修城墙我当你是在预防幽云的蛮子,那这个东西,又是干什么的?”
师子驹这样说罢,伸手指了指就离这大风院的院门不过十丈远的空地上,被竖起的三座巨大的石墙。
三座石墙每一座都高越两丈,宽越四丈,上面被打磨得光滑无比,从马驮城回到大风院后,在众人的住所还未修建完成之前,李丹青便要求众人先修筑好了这三面看上去高大的墙体,还让人耗费了许久的时间,方才将之打磨成现在的模样,这期间精心打磨耗费的人力物力,可不比修筑城墙要少。
只是这三堵大墙到底有什么用,众人却是摸不着头脑。
李丹青面对老人的指责,却只是笑了笑,说道:“老先生不觉得,这三堵墙往这儿一杵,我这大风院的风水就好了不少吗?”
“这叫遮凶!”
师子驹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凡事都能靠着风水,那人活着干嘛,不如挣风水去得了。”
师子驹显然对于李世子的言论嗤之以鼻,但李丹青却也并不恼怒,转而转移了话题,又问道:“对了先生,这幽云大军当前,大战一触即发,你老人家就不想着离开这应水郡?”
“怎么?嫌弃老头子每日吃白饭,不干活?”师子驹挑眉问道。
“哪里的话。”李丹青闻言,舔着脸笑道:“先生曲子的一曲便抵得上黄金万两,李丹青求之不得,怎么会嫌弃。”
“只是前途生死未卜,不想让柳参前辈的妙趣就此遗落罢了。”
李丹青虽然是笑呵呵的说出这番话的,但师子驹却听出了其中的辛酸与担忧。
他倒是有些不适应忽然袒露心声的李丹青,恶狠狠的言道:“你以为我不想走啊?我那徒儿非得留在这里,我这老骨头拗不过她!你把她放了,我这就离开!”
李丹青闻言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带着一群孩童修行拳脚的姜羽,艳阳高照,姜羽的额头上汗迹密布,她却不觉有他,依然尽心尽力的指点着这些孩童。
阳山崩塌之后,五座城池中有诸多孩子失去了父母,这些孩子也没有其他去处,李丹青合计了一番最后将这也有近千名孩童整合到了一起暂时收入大风院中,至于成人之后,他们要何去何从,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姜羽等人大风院弟子也就在这时接过了这教导孩子们的重任,带着他们修行也顺带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而这时姜羽也感受到了李丹青的目光,她有些诧异的看了李丹青一眼,二人的目光对撞,姜羽的脸色一红,又赶忙转头带着孩子们继续修行,只是手脚却看得出忽然有了几分慌乱。
“这事可不是我的问题,姜羽的父亲还在崖头镇,她爹尚且在前线奔走,你就是五花大绑也绑不走她。”李丹青收回了目光,耸了耸肩膀这样言道。
师子驹也是个聪明人,当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就离,他方才所言也只是单纯了为了驳斥李丹青而说的气话。
他忽然叹了口气:“这世道如此,无人可以幸免,逃到哪里都是一样,老朽也老了,不想再走了。”
“可柳参先生的琴曲与遗宝就此消亡,岂不可惜?”李丹青又言道。
“谁说郡守府已经出兵,但幽云势大,朝廷那边也迟迟不见动静,单凭应水郡的兵力,若是幽云卷土重来,可难有胜机。”
“若真是到了那一步,我会尽力保全羽儿的安全……”师子驹有些感叹的言道。
“不妥!”可李丹青却在这时忽然言道。
“嗯?”师子驹有些古怪的看向对方。
“这柳参先生的琴曲文章可都是我武阳的瑰宝,如此遗落是武阳天下的遗憾。老先生可不能如此消极!柳参先生既然将这些东西交给你,那你就有责任为天下人守护好这一切!”李丹青一脸认真的看着师子驹说道。
师子驹一愣,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这忽然正经起来的李丹青。
他错愕的看着对方,心头暗想着这李世子倒也没有世人说的那样不堪,至少在这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还是拎得清的。
“那以李世子的意思是?”他下意识的问道。
却见李世子沉声说道:“有道是狡兔三窟,咱们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你看你把琴曲交给了姜羽,那那些柳参先生的墨宝想来先生怎么也藏有一点,不如交给本世子保管,要是老先生不幸死了,本世子也可以将这份墨宝留着买一个好价钱……啊不,寻一个有缘人,传承下去!”
本来对李丹青有所改观的师子驹还人认认真真的听着李丹青给出的介意,可也不知是不是口直心快,还是心有所想,李世子很快便原形毕露。
老人顿时黑下了脸,心道狗果然改不了吃屎。
“滚!”他这般言道,腐朽而去,留下李世子一个人站在原地,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