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黑云如墨,沉甸甸压在峡谷上空,仿佛随时都会倾泻而下。
整个峡谷之中,只听得隆隆回音。
赵鲤几人寻了一处山间罅隙暂避。
她探头看了一眼外边,立在她身侧的沈晏,抬手帮她护住头顶免遭落石误伤。
赵鲤只见得外头漫天烟尘,巨量帝君殿的建筑碎片自半空坠落,砸毁下方的酆都城与栈道。
这些几尺见方的建筑碎片极沉,石块和木柱之间可见大量黄金。
便是烟尘滚滚,赵鲤依旧眼尖地看见了这些代表财富的金色。
略一估算后,眼馋道:“沈大人,清扫山谷的艰巨任务到时候就交给我们巡夜司吧!”
赵千户美美想着,后续清扫时能不能搞些回扣补贴巡夜司的小金库。
沈晏闻言眼中含笑,一边将她拽回暂避,一边道:“行。”
说着沈晏取帕子给赵鲤擦去她脸上浮土。
“鼻子下边擦擦。”赵鲤仰头还不忘指挥一句,又问:“卢爷他们撤出去了吗?没有伤亡吧?”
沈晏颔首:“已经撤出。”
“只是果如你所料,宋帝君殿虽垮塌,那些矿工却还没能从谎言中醒来。”
……
峡谷之外
卢照骑在马上,马鞭啪啪抽在地面喝道:“不许跪!宋氏怎配降下天罚?”
马蹄得得踏地,强制被卢照等人驱出峡谷的矿工们,仰望那天塌似的场景,绝大多数人跪地叩拜。
他们都只穿着一条犊鼻裈,裸露的背脊可以清楚看见骨头突出的形状。
这些黑瘦的身影如牛马跪爬在地。
口中念念不已,向那传说中的宋帝君请罪。
人群中只寥寥几人面前站着,脸上难免惶然。
被赵鲤抓住的鹰钩鼻男人,在变故突生时,便下意识跪了下去。
他张大了嘴看着坠落的酆都城,任由带着金属色颗粒的灰尘,扑了他满脸。
“起来!”
赵鲤有令尽量不许伤这些矿工,卢照便寻了这鬼差打扮的俘虏出手。
鞭子飒飒破空挥来,打在这男人的脊背上。
卢照控制了几分力道,这一鞭让这男人因剧痛而回神。
他披头散发,失焦的黑洞洞双眼看着卢照,却不起来。
整个人如木胎泥塑,失了魂灵。
卢照骑在马上,居高看见他乱发外露出的附耳,手中马鞭再挥不下去。
长叹一声后,卢照取下一支挂在腰间的传讯烟花。
伴随尖锐鸣响及硝烟的味道,一线红光窜上天空。
天空一只青鸟振翅飞过。
双目紧闭的沈晏睁开眼睛,对赵鲤摇了摇头。
对此结果,赵鲤长叹一口气:“算了,依计行事吧。”
她一声令下后,李庆等人分别从革囊中取出香烛以及装在竹筒中的米饭贡品。
又取出狴犴小像后,沈晏取出一纸诏书。
赵鲤为首,恭敬跪在狴犴小像前。
她先碎嘴子了一句:“狴犴大人,条件有限贡品简陋您海涵。”
她点燃香烛,恭敬上了一炷香后,接了李庆递来的一竹筒虎血。
这是临时去陪都承京取来的新鲜虎血。
大景太祖马背上得天下,征战时身上伤痕无数,需虎骨泡酒治疗旧伤疼痛。
加之他有些玩癖,建立大景后命人在承京设养虎仓。
在养虎仓中豢养本地以及各国进贡的老虎。
此后大景皇室享用的虎皮虎血虎骨酒,都从承京养虎仓中出。
这习惯一直保留到了隆庆朝。
竹筒中虎血倒出时,似还冒着热乎气。
赵鲤将之淋在用以供奉的两竹筒米饭上,恭敬道:“狴犴大人,此处藏污纳垢积病百年,人们深陷谎言信仰伪神。”
“请狴犴大人降法相指引迷途,拨乱反正。”
赵鲤目下欲行篡神之举。
她最了解信仰的本质,欲要剥除桃源境中人对所谓宋帝君的信仰。
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自然是请一位真神法身降临白日显圣。
赵鲤相信以狴犴大人威武的卖相,虎啸桃源时,一定能秒杀那狗屁的宋帝君。
届时狴犴顺手清扫桃源境中诡事,巡夜司后续也能省事不少。
赵鲤算盘拨弄得噼啪作响,举清香一炷在额前又一拜。
沈晏自怀中取出一纸请神诏书,正欲焚烧时,他手中持着的火折子突然一晃后熄灭。
火灭同时,黑暗的罅隙中一震。
沈晏见得一束黑火,自他右掌腾起。
随后黑色祭火焰席卷,这山间罅隙平地风起。
赵鲤手中线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尽。
她听得耳边一声咳嗽,立时回望过去。
便见一个高大身影缓步走出罅隙。
背对赵鲤等人的那身影逐渐膨胀,足下踏着黑色祭祀之火。
那背影微侧首时,露出的一大把络腮胡子。
身上黑色冕服上,金线绣制的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纹熠熠生辉。
“小家伙,有便宜也不先顾着自家祖宗。”
随风飘来的一声抱怨,赵鲤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待她多想,又听那中年人的声音笑了两声:“这阴曹帝君自当是朕啊。”
这笑声按说极有威严与压迫感,唯最后那一哆嗦的颤音,莫名透出一股子混不吝。
听得声音逐渐拔高,飞向半空。
赵鲤挠了挠头四下看看。
“那……”她不太确定地问道,“那是不是……”
李庆缓过了口气,如纸一般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
“太祖啊!”李庆许是过于激动,声音尖细如被踩了尾巴的猫。
沈晏也微微愣怔后,向赵鲤展示了拇指上的黑火缠绕的扳指:“是太祖。”
赵鲤瞬间冷汗直冒,不由扭头去看狴犴小像。
却只看见小像上,一个背过身去的老虎屁股。
从尾巴摆动的幅度看,狴犴显然心情不佳。
赵鲤立时狗腿的想要宽慰两句时,山之罅隙外响起一串轰雷。
“重孙女,重孙女婿,还不出来相助?”
滚滚雷声中,外头有人喊道。
赵鲤和沈晏对视一眼,立刻追出洞去。
李庆本腿软跪在地上,听这一声喊,看了看赵鲤又看了看沈晏。
他猛倒吸一口凉气后仰。
与身边几个校尉无言对视后,齐齐咽了口唾沫。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